【戬独】杨戬的剧本被他亲手撕啦〈1〉
“看来，你还没有悟透死神说的话。”
不知有没有人和杨戬说过，他的声线本来是清朗的，但是总爱挑起一点点尾音说话，原本好听的声音让人听在耳中，就变得十分讨厌。
像是毒蛇的信子。
尤其，他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那种莫名的笑容。既像是阴谋家嘴脸，可有时候，竟能让人看出点欣慰的意思。
像假仁假义的伪君子。
他的眼神常年冰封，沉香在拿着斧头和他对打的时候，总能从他的眼神里读出恨意，但更多的却是安然
——照理说，这不应该的，自己是他亲口盖章的“妖孽”，他恨自己和爹，恨之入骨。
今天也是同样，沉香走过了昆仑的三道险关，终于见到了神斧，却拿不起它，纵有丁香帮忙，两个人也是将将能抬起来，摇摇晃晃的，遑论带着神斧去劈山了。
这时候，杨戬又出现了。
沉香和丁香决定先放下神斧，再把二郎神赶走。
“记着！要轻拿轻放，放重了，就会震动天地！造成山崩地裂，引起江河泛滥，涂炭生灵！”
杨戬焦急的目光落在神斧上。
这句好听多了。
沉香和丁香两人听进去了这话，慢慢地慢慢地把神斧放下来，这样一遭，沉香只觉得胳膊都快断了，看丁香的情形，更是如此。
他们就这样站在原地，杨戬不动，沉香也不动。
沉香拿着手里的那把劈柴小斧子，指尖攥紧了，脑中估量着自己能打多久。
开天神斧近在眼前，打赌的时限倒是还有几天，若是自己这边唠叨、哪吒他们一起上的话，赢面还是很大的。
闯完关之后，丁香和自己来得最早……
要等。
等等帮手。
八太子和小玉到了。
沉香脸上现出几丝笑容。
牛魔王父子也到了。
远处的山石崩裂开来，一个明晃晃的圈子径直飞到人前，又被一双手捉住。
哪吒到了。
按理说孙悟空有筋斗云，可他是到的最晚的。因为他要去峨眉山一趟，把当年沉香在他那里学艺时用过的东西带来。
自己徒弟是个什么模样，他可太知道了！
人差不多到齐了。
天庭里，众人看着水镜，看着被围住的杨戬，他唇角绽出了一抹笑容。
猪八戒阴阳怪气地哼道：“娘娘，赌约中，可是明确说了，不许二郎神去干扰的，他现在阻挠沉香拿开天神斧，你们天庭的信誉，好像不太好吧。”
……
而杨戬此时内心的白眼已经少说翻了七八十个了……
他千辛万苦地整理完新天条，守着三界“欣欣向荣”了一千七百年，谁料就因为在临近退休之际，感叹了一句好不容易可以歇歇了，就穿越回了沉香借斧劈山的时候。
社畜的生活，太苦了！
杨戬想躺平。
要说身为戏神，他排的这幕“沉香救母”，真是无一处不完美。
可是在杨戬眼里，最后面那个“真相大白，司法天神良苦用心终被察觉”，显得有点故意。
一丝丝小瑕疵。
不太自然，而且，对自己来说，太社死了。
现在回过头看看，好像让别人察觉到，心照不宣地理解他，要比最后关头四公主出面解释，更自然。
毕竟自己亲手让自己社死，要比别人让自己社死，要好一点点。
就一点点。
现在沉香已经融化了雪洞中的雪，四公主复生在即，时间很紧张！
好个杨戬，脑中迅速计算，紧赶慢赶，终于赶到片场。
上次丁香是被他误杀，他也愧疚了好久。
其实只要沉香悟通了死神说的“智慧”，神斧自然就可以拿起来了。
除了沉香自己，大概所有人都不知道，自己曾经在华山水牢里教过他吧？
水镜能显示万物，自己在这里再设一关考验沉香，只需要“不经意间”透露出一点东西……
杨戬双手一拍，完美。
真是迫不及待看到众人的表情了！
……
“沉香，我说了，你还没有悟透死神说的话，你是没有办法拿起开天神斧的！”
瞧瞧瞧瞧，这欠揍的语气和表情。
给自己打一百分！
沉香脸上露出思索的表情。杨戬在心里叹一口气。
傻孩子，让你自己悟通，别说三个月，三年也是你天赋异禀了。
沉香见他没有动作，连兵器也没带，反倒是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，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。
电光石火间，沉香想起他几年前在华山水牢的遭遇，突然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：“欸？这不会又是你留下的一口气或者一颗心什么的吧？”
好孩子！真不愧是我杨家的血脉！
舅舅的社死之路，全靠你了！
“你猜对了，沉香。”
沉香一下就高兴起来了。
他在面对杨戬本尊的时候，总是一身的尖刺，口不择言。沉香自己也不知道，究竟是不敢，还是不愿意和他亲近。
可是在杨戬化出的这些关卡里，倒是觉得这个舅舅十分讨人喜欢。
关卡里的杨戬，没有轻蔑、嘲讽的声音，脸上的表情也放松得很，仿佛可以可以窥见那高高在上的真君大人，有这样亲切的另一面。
就像是，那年在小湖边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。
于是，他上前一步，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：“既然又是一口气什么的，那我先把你吹散，再去想办法拿神斧。”
杨戬看着他那跃跃欲试的模样，在众人的面前，非常少有地笑出了声。
眉眼弯弯，脸上表情松弛，手扶腰带。像是三月的桃花，被山风一吹，撒下的片片花瓣，乱花迷人眼，那样的不真实。
少见，太少见了。
“这什么情况？”老牛摸不着头脑。
孙悟空运起火眼金睛：“这好像，不是杨戬本尊啊……”
围成一圈的人都你看看我，我看看你，不知道二郎神这是在搞什么名堂。
沉香已经走过来了，他没大没小地绕着杨戬看，时不时还上手摸摸，嘴里对着众人解释道：“这是二郎神设下的关卡，我曾经在华山水牢里闯过的——奇怪，这次的这口气，怎么这么凝实啊？”
杨戬笑道：“沉香，别玩了。这一关很简单，过了我这道关，你就能拿到神斧了。”
“既然是一道关，这次，你又要考验我什么？”沉香胸有成竹道，“放马过来吧！”
“哈哈哈……你很自信，太过自信可是要栽跟头的。”
沉香回以甜甜一笑：“来吧！”
这情景，真是看懵了一众人。
“沉香，你们在打什么哑迷啊？”
奇怪，这太奇怪了！
……
杨戬手一伸，开天神斧兀自飞起来，落入他手中。在沉香手里拿都拿不起来的神斧，此时仿若轻飘飘不见重量一般，在那人手中转几个圈圈。
沉香眼睛生生瞪大了一圈，水镜内外，围观群众一片哗然。
“开天神斧？”
“他怎么能拿起开天神斧？！”
“神斧怎么会……”
“神斧……”
“神斧……”
人一贯的认知是难以改变的，其实神仙也一样，他们认定了杨戬恶贯满盈，就在心中笃定，一切与高尚有关的事物，都跟他无关了。
可谁能想到，那个卑鄙的“小人杨戬”，竟能拿得动开天神斧？
这里的杨戬，还不是杨戬本尊……
杨戬心情更好了。
“沉香，老规矩，考验开始之前，我依旧给你两条路选——如果你现在回头，无论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，一世富贵、平安喜乐，我都可以帮你办到；可是如果继续前进，无论你成功与否，都会痛苦万分！甚至，活在一辈子的悔恨之中……”
“我选继续前进！”沉香的答案毋庸置疑。
杨戬高举神斧，欣慰地笑了：“这样重大的选择，你不再考虑一下了？”
“不考虑了，我就选这条！”沉香依旧坚定。
“这还考虑什么啊！”
“对呀！”
“前进呗！”
天庭里，观看水镜的众人都附和。
“难道，有什么陷阱？”丁香捅咕沉香，“要不要再考虑一下？”
沉香说道：“都走到现在了，无论前面是什么，我都不能后退，我一定要拿到神斧，救出我娘！”
“你真的想好了？”杨戬道，“这是你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，你选完了，从此以后，你就没有第二条路了——”
杨戬的语气变得飘渺起来：“还记得虚迷幻境里，你曾对我说，踩也要踩出一条路来，可是今天，你选完以后，就算你想要放弃，也放弃不了了。”
他的话，就像恶魔的低语。
“我想好了，我不能后退！我要前进！”沉香一如既往的坚定。
“想清楚了？”
“想清楚了！我要前进！”
杨戬狡黠一笑：“前进？进到哪去？”
沉香嘟嘴：“哎呀你就别卖关子了，到底要考我什么？”
“哈哈哈……”杨戬又笑了，“你还记得华山水牢里，我留下三口气，那三口气就是三道关——”
沉香顺着他的话说：“我闯过了那三道关，拥有了勇气、骨气和义气。”
“后来，我又留了一颗心——”
沉香接道：“决心、信心、耐心……五千本书，我背下来了，就拥有了这样的心。”
杨戬道：“没错，拥有了勇气、骨气和义气，决心、信心和耐心，你可以勉强算是一个正直的男子汉。”
沉香道：“在虚迷幻境，我明白了做人得有责任——就在刚刚，我又过了三道关，我有了博爱之心，能抵住诱惑，也有了牺牲精神……”
“这样算算，我身上有的东西还挺多嘛！”
“不错，你担得起责任，拥有了博爱之心，能抵得住诱惑，可以为他人牺牲——拥有了这些，你就勉强算得上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了！”
“英雄？我是英雄？”
沉香第一次听二郎神这么夸自己，有点晕乎乎的。他自忖，自己只是个乡村的小少年，哪有这么好呢？
“别得意得太早！”杨戬又不笑了，拧起眉头骂道，“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！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