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戬独】杨戬的剧本被他亲手撕啦〈9〉
杨戬托着腮倚在窗边。
他耳力惊人，听着外边神仙们好事地切切察察，话中的主人公，总是他。
新天条出世之前，大抵是在骂他“不近人情”、“狐假虎威”、“弄权谋私”之类，新天条出世以后，他又听见了些诸如“忍辱负重”、“鞠躬尽瘁”之类的词。
往往还伴随着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半真半假的传闻传播。其实很多事情，原本就不严重，硬是被传得严重了。
这不，又来了。
“嗐，你们听说了么？真君殿的那位，把老君给气哭了！”
“哪是气哭的！我听说是伤势太重，老君是急哭的……”
“老君那样的泰斗都给急哭了，得是什么样的伤势啊？”
“听说，是神魂缺了一半？”
“哪啊！我听老君的小童子说是神魂都碎成渣渣了！”
“胡说！碎成渣渣岂不是活都活不成了？！”
“也不是没有可能啊——这几天真君神殿不是闭门谢客嘛，连自己一手推出的新天条都无暇顾及，那他……”
“你们说，要是那位大人真的……管不了新天条，那这苦差事会落到谁的头上？”
“大概是李靖吧……”
“他不是文官吧？”
“杨戬是文官，可你看哪次不是人家出工出力的？文不文的，这事不好说啊……”
“李靖也是阐教的啊——要说这阐教也真是倒霉，好不容易这几年缓过来点元气，这转眼三代的徒弟就都被搭进去了……”
“哎呀……快别说了，那点儿老黄历才翻过去不久，你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嘛！”
“……”…
诸如此类的对话，在天庭每天都会上演。
虽然不想承认，但是杨戬的第一个剧本确实演砸了，而且失败得彻底。和自己所期盼的恰恰相反，他非但没有摆脱社死，甚至难度还增加了，从之前的单纯社死进阶到现在卷进阴谋论里的社死，给他的感觉是几乎让汗毛都竖起来的惊悚！
杨戬叹了口气。
是他低估了八卦的威力。
无论是人是仙，面对八卦时悍不畏死的热情，是他两辈子都无法理解的事！
他只是不想社死，咋就这么难呢？
“二哥，喝药了。”
杨婵的声音像是清泉一般，无时无刻不让人觉得舒服，觉得熨帖。杨戬正打算从窗边起身，却到底没有起来，淡淡道：“嗯，放那儿吧。”
那药的味道，隔着老远他就闻到了。
杨婵说：“这药是老君专门配出来给你补神魂用的，二哥你可千万别又倒了——我去给你取些蜜饯来，等我回来你再喝啊！”说完她就匆匆开门出去了，杨戬这才从窗子跟前爬起来，把药碗凑近鼻底一闻，好家伙！这味道！熏得他舌根直发木，险些将早上刚吃的两块点心吐出来。
他迅速将碗往花盆里一扣，看着药汁渗进土里，收好碗就又回去倚在那儿，单手扶腮，作沉思状。
新天条已经整理好了，正摞在桌上。他看着那一堆纸张，心下猜测，新天条刚出世三天，恐怕这时候玉帝正烦恼着——上一世他磕着丹药坚持在岗整理完了天条，这次没有他，天条的整理定然不会很顺利。
“哮天犬！”
杨戬朝窗户外边喊了一声，哮天犬两只爪爪搭在窗户上，仰头傻笑着问道：“主人！你好点了吗？”
“本来也没事——你这几天守着真君神殿，可见着哪吒没有？”杨戬支着头问。
哮天犬却是没有见哪吒来过，可他不敢告诉杨戬——不同于那几年，他现在已经懂得人情世故的道理了，知道要是说了实话，杨戬肯定会伤心的；可是他一时半会又编不出几句像样的瞎话，支吾了一会，说道：“啊……见过，他来过…我把他赶走了。”
哮天犬说谎，杨戬又怎会看不出来呢？
也许小动物就是天生良善单纯，自己身边这条狗子更是单纯过了头。杨戬一看他的反应，便知道哪吒没有来过。
其实他还是不忍心将关心他的人拒之门外。说是闭门谢客，实际上真君神殿漏的像个筛子，只要有心，谁都能进来！
“这下难了，我借口养病不曾参与朝会，这整理好的新天条该怎么送出去呢？——要不还是去一趟瑶池，把这些给了玉帝吧？”
哮天犬问道：“去瑶池？那要玉帝见了您，再让您回去做司法天神怎么办？”
“新天条我都给他整理好了，他要是再拉我打工……哼，左右我有太上老君撑腰呢！”杨戬笑道，“更何况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！”
“什么事啊？”
“你忘了？我答应过你，等此事一了，就带你回灌江口去，再不管这天庭的是是非非了。”杨戬支着下巴一边说话，一边抬手捏诀把桌子上一摞纸张册子都收进袖里乾坤，又换上那身黑底蟠龙大氅的朝服。
为防杨婵回来截住他，他直接就着这个懒懒的姿势，轻轻巧巧地翻出窗子外了。
哮天犬：“……”哇哦！！
真是颠覆狗生认知的一跃啊……
“哮天犬，跟上！”
……
九重天，瑶池。
玉帝托着腮毫无形象地靠在桌子上叹气。
“陛下愁眉不展，可是有什么烦心事？”
杨戬大步进去，还没站稳，便出声关心玉帝。那帝王高冠御冕，神思倦怠，幽幽叹道：
“朕牙疼。”
杨戬挑眉，“哦？要不要小神请药王来给陛下医治？”
“杨戬？！是杨戬吗？”玉帝听到声音抬头，像是与他几千年不见一般，面带怀疑，一会儿才敢小心翼翼地认人。
杨戬拱手，笑着点头。
“你怎么来了？！！”
玉帝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很惊恐。
“陛下……不欢迎小神？”杨戬垂眸，声音低沉道，“我不眠不休，用三天时间整理好了新天条，特意给陛下送来——现下新天条送到，小神告退。”
他说完，玉帝的桌上就突兀出现摞了厚厚一沓的纸张。
杨戬背过身，大步离开。
“欸？哎！杨戬！朕不是这个意思！”
玉帝怎么可能不欢迎他！
司法天神重伤的这三天，玉帝的寝宫被暗中拆了四次，太上老君来骂过他一次，哪吒和孙悟空结伴来闹过一次，杨婵来哭过两次，众仙家自然也来过几次，对旧天条群情激愤者有之，愧疚请罪者亦有之……
动静这么大，盖因他们都听说，杨戬神魂碎成了渣渣，正昏迷不醒，恐怕命不久矣——连老君离开真君神殿时，都是哭着走的。
杨戬要是再不醒，只怕那昆仑山上的几位，就都要来了！
玉帝自忖，几万年了，他从来没这么狼狈过，自从新天条出世，他在朝堂上的地位简直跌到谷底！
娘娘早就遁了，留他一个人在天庭里，看着众仙脸上日益沉重的表情……
玉帝愁啊！
新天条整理、调整天界和人间的时差、重整制度机构……一桩桩一件件，千头万绪都是事。
仅仅三天，他就想念起杨戬来了。
可杨戬在哪里呢？
哦！兜率宫有消息传出来说，老君那边又紧急炼了一炉子丹药……
玉帝明白了。
杨戬他，正忙着命在旦夕呢！
啧……牙疼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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